蘇意禾看了一頭霧水，也感覺事有蹊蹺。
程繼尋低聲分析：“如果是前兩天，他對大家比較陌生，所以好奇多看幾眼也就算了。這都來了好些天了，每天還是這樣。我感覺他好像在監視你們兩個一樣。”
蘇意禾喃喃道：“監視我們兩個嗎？”
程繼尋問：“所以你要不要讓l查一下這小子的底細？總感覺這小子心里藏著事。”
蘇意禾猶豫片刻，問道：“你怎么發現他這種情況的？”
程繼尋突然支支吾吾起來，“我、我……咳！我就是有兩次干活脖子酸了，突然抬頭，正好發現他在盯著你看。”
蘇意禾說：“他不會跟藍沐卿一樣吧？”
程繼尋否定道：“應該不一樣。”
蘇意禾看向他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程繼尋說：“藍沐卿那個女人太精了，精得反常。這小子剛來的時候，我看到藍沐卿還想探他的底，各種沒話找話問他問題呢。”
蘇意禾沉思道：“那也可能是做樣子給我們看的嘛。”
程繼尋拿不準，不說話了。
突然，二人后背感受到一道徹骨的寒意。
他們同時回頭，便看到陸錦霄冷著臉，怒瞪著他們。
陸錦霄沒想到自己只是走開一會兒，這女人就跟別的男人躲在角落說悄悄話。
“你們在干什么？”他沉聲質問，目光死死盯著蘇意禾。
這女人膽敢撒謊，就不讓她好過！
蘇意禾小手一招，低聲喚道：“你快過來。”
陸錦霄心情慍怒，竟然還想讓他加入，搞三人行么？
他臉上表現得極不情愿，可身體卻很誠實地走向蘇意禾。
蘇意禾就把程繼尋反映的情況說了一遍，然后問道：
“你這幾天有沒有發現可疑的地方？”
陸錦霄冷哼道：“我不是早就說他可疑了么？”
蘇意禾眨著眼睛：“有嗎？什么時候說的？”
陸錦霄冷著臉：“那天在夜店看他第一眼，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東西。”
蘇意禾分析道：“那是不是應該好好調查他？”
陸錦霄說：“賀不凡這幾天還在江城，我已經讓他查了。”
蘇意禾稱贊道：“效率挺高嘛。”
陸錦霄哼了一聲轉身就走了，只留給他們一個背影。
蘇意禾盯著他的后腦勺嘟囔道：“還傲嬌呢。”
程繼尋抿了抿唇，小心翼翼地問道：“我能不能問一個問題？”
蘇意禾知道陸錦霄會幫忙，頓時放心多了，不那么緊張了。
“什么問題？咱們這么熟了，你直接說就行。”
程繼尋看著她的表情，低聲問道：“他才是真正的陸錦霄吧？”
蘇意禾笑容漸漸消失，愣愣地看著他。
程繼尋解釋道：“你別害怕，我不會說出去。”
蘇意禾現在有點尷尬，回答是也不是，回答否也不是。
回答是，就暴露了陸錦霄，回答否又騙了朋友。
難道自己什么時候脫口而出，當著第二個人的面喊了陸錦霄的大名，被聽見了么？
程繼尋笑道：“你不用回答，不用懷疑自己做錯了什么。我前幾天碰見陸商謙了。”
蘇意禾擔憂道：“他沒對你怎么樣吧？”
程繼尋笑道：“我沒事，他那種人最會耍嘴皮子，別看我手腳還沒好利索，如果動真格的，他可不是我對手。他當時好像挺生氣的，沖我亂嚷嚷，還說躺在陸家的那個陸錦霄是假的。后來我反復回想，又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，這才得出的結論。”
蘇意禾抿了抿唇，這個程繼尋竟然學會動腦了呢。
程繼尋看著她說：“我不會對任何人說，我也不知道你們在做什么，我主要想說的是，如果哪天你們需要我，我一定會站在你們這邊的。”
蘇意禾看向他，不知道說什么好。
當初程繼尋差點沒命的時候，她鼓勵他好好生活，不要想太多。
現在程繼尋的生活和工作已經走上正軌，倒是蘇意禾自己偏離了生活的重心。
程繼尋咧嘴笑了笑，說：“我很感謝你們對我的每一次幫助。雖然我手上沒有任何證據，但是需要我出面作證的時候，我一定會站出來的。這不只是幫你，也是為了我和我媽。如果不是那些人害了我爸，我們一家人可以過著平凡的生活。你也是一樣，如果不是他們，你的父母也不會死。”
蘇意禾沉聲道：“你知道嗎？就連我爺爺的死都不是意外。”
程繼尋雙目瞪大，震驚道：“你說什么？你爺爺不是病逝的嗎？”
蘇意禾嘆氣：“我們有時候還是把人想得太善良了。殊不知，一個人為了達到目的，可以喪心病狂到什么程度，一般人根本無法想象。”
程繼尋錯愕地站在那里，完全說不出話。
曾經很長的一段時間里，他最恨的是蘇意禾的爺爺。
因為父親被逐出師門，那也是他們家境巨變的轉折點。
程繼尋一直恨她爺爺是罪魁禍首，是讓他遭受悲劇的罪人。
后來聽了蘇意禾陳述，說真正害他爸爸的人是柯柏，那之后，程繼尋對蘇爺爺也還是有怨恨，怨恨他這個當師父的袒護名氣響亮的大徒弟，保全了柯柏書的名聲，讓他父親背鍋。
事到如今，突然聽到蘇爺爺也是被害死，他心里的怨恨突然消散了一大半。
蘇意禾下樓后，心里就在琢磨林星暉的事。
她開始時不時觀察林星暉，還會主動試探。
“林星暉，你過來一下。”
陸錦霄瞥了她一眼。
林星暉乖乖地小跑到她辦公桌前，笑道：“師姐，有什么工作需要我做嗎？”
蘇意禾問道：“你來這里應該有十天半個月了，感覺怎么樣？還適應嗎？”
林星暉笑道：“感覺特別好，非常適應。我很喜歡咱們的工作氛圍，沒有那么大的拘束，而且還能跟師姐你學到很多東西。”
蘇意禾哭笑不得：“你跟我學到什么了？你不是天天跟程繼尋在打包發貨嗎？”
林星暉笑道：“這也是學習經驗啊，以前我只買東西拆快遞，現在學會了打包呢。”
蘇意禾問道：“我記得我說過，如果你們有事，只要跟我說一聲就給你們假。你來了這些天，好像一天都沒有休息過啊。”
這時，程繼尋終于消化完了剛得到的信息量下樓了。
林星暉說：“程哥也一樣啊，每天很早就來，晚上還自覺加班一個小時。”
蘇意禾笑說：“那是因為他最開始在這里上班的時候，經常翹班，所以現在他在彌補我的損失呢。你呢？你不用請個假，回去跟家里人吃個飯啥的啊？”
林星暉的笑容漸漸凝固在臉上，“我家里人……”
蘇意禾問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林星暉搖頭，臉上有掛著燦爛的笑：“沒什么，現在科技這么發達，打個視頻就能看見對方了，不用見面也無所謂。這是他們說的，每次我剛回去，他們就想趕我出門了。”
蘇意禾笑道：“不會吧？他們不想你嗎？”
林星暉臉上流露一絲苦笑：“應該想吧，我也不確定。”
程繼尋也過來插一嘴：“話說，雖然你在江城上大學，但是你家不是在海城么？為什么你要租房子，不回家住？”
林星暉支支吾吾道：“因為……我爸媽他們……”
程繼尋笑道：“他們怎么了？”
林星暉低頭道：“沒什么。不聊他們了，師姐，咱們還是聊工作吧。”
蘇意禾看得出來他有點傷感，也就再為難他了。
她嘟囔道：“這個藍沐卿怎么幾天都不來了，還指望她寫詩呢，那一手好字不寫點東西真的太可惜了。”
藍沐卿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。
“大老遠就聽到有人想我了，所以我就急急忙忙趕來了。”
蘇意禾笑道：“你又是幾天不來，從今天開始，你工資采取計件模式，干多少就給多少錢，曠工不供飯！”
藍沐卿哀怨道：“不公平！憑什么他們可以隨便請假，我請假就不給飯吃啊？”
蘇意禾指著地上的盒子：“你今天把地上那些盒子都寫好詩，我就考慮一下不懲罰你。”
藍沐卿答應道：“知道了，知道了，老板都是周扒皮啊。”
她說著就往桌子上瞟：“你之前給客戶做的胸針呢？怎么不做了？是不是做完了？”
藍沐卿說：“是啊，已經給客戶了。”
“什么？”藍沐卿大叫一聲，“已經做完了？什么時候？你怎么不告訴我？”
蘇意禾起身剛要去接杯水，面前突然就出現一杯。
她看了一眼陸錦霄，默默接過杯子，輕輕抿了一小口。
水溫正合適，不燙也不涼。
她又忍不住看向陸錦霄，怎么感覺這人變得有點古怪。
藍沐卿還在埋怨：“為什么不等我回來再交貨啊！”
蘇意禾說：“你也沒說做完以后要給你看啊。”
藍沐卿悔恨得直跺腳，“我當時不是說，想要一個一模一樣的嗎？我還說等你跟客戶交接的時候叫上我，我要問她能不能授權給我，讓你再給我做一枚的。”
蘇意禾回憶道：“好像是有這么回事，你好幾天不來上班，我都把這事忘了。”
藍沐卿急道：“那你把客戶的聯系方式給我，我聯系她。”
蘇意禾說：“那可不行，這是客戶的隱私。你又不算我店里的正式員工，我不能破了規矩。”
藍沐卿氣哼哼地指責道：“蘇意禾，你就是不信任我！憑什么別人都能當你朋友，我就不行？你信任他們，卻不信任我啊？這不公平！”
蘇意禾打量她：“干嘛突然發脾氣？”
藍沐卿突然大哭，眼淚如泉涌。
她蹲在地上，抱著雙膝，哭得像個孩子，哭聲特別大。
“你們都不相信我，都討厭我！嗚嗚嗚……”
蘇意禾嘆氣：“你是不是跟家里人吵架了？”
她有時會搞不懂，藍沐卿每次在她面前的表現，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。
真是一個很復雜的人，表面上嘰嘰喳喳，內心又裝著很多很多秘密。
來之前應該遇到了什么事，受了刺激，但是一直隱忍，到了這里才找了個借口發泄。
藍沐卿哭道：“你也不把我當朋友，我一個人朋友都沒有，就算我死了，也沒人可憐我。”
程繼尋看得皺眉，想說點什么，最后還是忍了。
林星暉站在蘇意禾旁邊，輕聲問道：“師姐，她沒事吧？”
蘇意禾說：“你也去忙吧，我來陪她。”
林星暉哦了一聲就走了，來到程繼尋身邊，小聲說：
“她為什么沖師姐發那么大的火？不能隨便泄露客戶資料，不管哪個行業都是規矩吧？”
程繼尋看向他，神情嚴肅。
林星暉被看得臉色不自然，眼神躲閃，“程哥，你這么看我干什么？我說錯了嗎？”
程繼尋說：“沒有。”
林星暉不明所以，搞不清他剛才那個眼神什么意思。
另一邊，藍沐卿還在痛哭流涕。
“蘇意禾，我問你，我是不是你朋友？”
蘇意禾笑得無奈：“你身上沒有酒味啊，怎么跟喝醉了一樣？”
藍沐卿坐在地上雙腳蹬地，撒潑道：“你都不回答我！你根本就不把我當朋友！你只把我當甲方爸爸！在你心里，我只是一個客戶，拿錢找你定制，你做完東西把東西給我，然后跟我結清尾款。是不是？你對我和對待別的客戶是一樣的，對不對？你根本就瞧不起我，覺得我是戀愛腦，不像你那樣人間清醒。”
蘇意禾笑道：“你幫過我很多，當然是我朋友。”
藍沐卿眼淚汪汪地看著她：“真的嗎？你真的把我當成朋友？”
蘇意禾拿她沒辦法，哄著道：“你累了就去沙發上坐著，地上很涼的。”
藍沐卿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，再次確認道：“你再說一遍，你有沒有把我當成朋友？”
蘇意禾可不想她哭聲震天，笑道：“有，當然有啊。”
藍沐卿心情好了一點，又繼續問道：“如果我騙你呢？”
蘇意禾笑著反問：“還用如果嗎？你沒騙過我么？”
藍沐卿眼神躲閃，不敢看她，又問：“你知道我騙過你，還把我當成朋友？”
蘇意禾嘆氣：“我不止把你當成朋友，還聘用你給我寫詩，給你發工資了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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