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老夫人神色尷尬，弱弱地辯解：“這些事情，我都沒有親自參與，只是他們需要我配合的時候，幫點小忙而已。”
蘇意禾憤怒地瞪著她：“你們這是助紂為虐！你以為你沒有親手殺人，就可以自欺欺人，心安理得地過完這一輩子，認為自己手上沒有沾染一滴血嗎？”
林老夫人神情不自然，低聲道：“這也是沒辦法的。你以為大家族好管理嗎？人越多越不好管理，本來手底下的人都三心二意，甚至想取代你。你不找幾個幫手，幫你穩住當家人的位子，誰聽你的？何況我還是一個死了丈夫的女人，林家那些男人都不是省油的燈，恨不得把我趕出林家。”
蘇意禾冷哼道：“到了現在，你還在為自己開脫？如果人人都像你們這樣，遇到了問題，就以傷害別人為代價，來滿足自己的私欲。這個世界不是亂套了？”
林老夫人重重嘆息：“你還年輕，涉世未深。”
蘇意禾深呼吸，她可不會多聽幾句解釋就能原諒這些人。
她強忍憤怒，說：“你不是說你有證據么？是什么？”
林老夫人眼珠子一轉，笑說：“如果我把證據給你，你能把胸針給我么？”
蘇意禾冷笑道：“到了現在，你還在跟我提條件？你剛才可不是這樣說的，不是為了家族為了兒子么？怎么又惦記胸針了？”
林老夫人笑呵呵道：“話是沒錯，我也是確實那么想的。但是我后來一想，我手上掌握的證據有很高的價值，也許換個胸針也不是不可能吧？你不是想追查真相么？這就是你的終極目的啊。”
蘇意禾默默看著她，誰知道這個女人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。
林老夫人好奇道：“不過你跟陸錦霄之間到底怎么回事？你們怎么認識的？你怎么搞定他的？我聽說陸錦霄性格暴戾，但是自從回到海城，好像一直沒什么大動作，總是陸柏豪幫他對外發聲。我怎么想都覺得奇怪，這似乎不太像陸錦霄的性格。”
蘇意禾看著她：“你們不是跟陸柏豪他們是一伙的么？他沒跟你們說么？”
林老夫人嗤了一聲：“陸柏豪那個狗東西，他怎么可能跟別人說實話？他根本就不信任任何人。這家伙跟柯柏書是一路的，都狡猾得很。”
蘇意禾神情嚴肅地看著她：“胸針不能給你，因為我還有用處。”
林老夫人聽到這個答案，表情也沒有過于失望，似乎早就預料到這一點。
“我就知道，你肯定是拿這個東西當幌子。現在怎么樣，上鉤的有幾個人了？”
蘇意禾笑道：“這幾天確實有不少人找過我。”
林老夫人說：“很多人關注你的動向，目前據我所知親自跟你見面的人占少數。”
蘇意禾點頭道：“不錯，那些人后來也意識到這個問題，所以選擇跟我在線上溝通，打電話或者通視頻了。”
林老夫人好奇道：“那有人跟我一樣，把當年的真相告訴你么？或者說，有人像我一樣，猜到你的目的了么？”
蘇意禾唇角微微一勾：“看來你們都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心中有數啊。”
林老夫人尷尬道：“說實話，那些事情，想要忘干凈是不可能的。特別是年紀大了之后，睡眠變得越來越差，晚上睡不著的時候就會想很多事情。越想越睡不著，也是挺折磨的。”
蘇意禾沒耐心聽她說這些，冷聲問道：“一句話，你到底愿不愿意把證據給我？”
林老夫人答道：“我可以給你，但是你不能跟任何人提起是我給的。”
蘇意禾爽快地答應：“可以。”
林老夫人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個文件袋，剛要交給蘇意禾，突然又拿了回來。
蘇意禾的目光落在文件袋上，問道：“這里面裝的是什么？”
林老夫人說：“這個東西很重要，可以證明當年柯柏書偷了他師弟程浮生作品的證據。”
蘇意禾神色一變：“所以這是……這是程浮生丟的作品集？”
林老夫人點頭道：“不錯，這就是柯柏書暗中買下來的程浮生的作品。”
蘇意禾困惑道：“你怎么得到這個的？”
林老夫人哈哈一笑：“你以為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老太太么？我可是一家之主，林氏集團的董事長，林家的當家人。這點小事還是能辦到的。不過得到這個東西可不容易，自從柯柏書丟了這個東西，他就變得比以前更小心了。不會輕易留下證據。”
蘇意禾冷冷地看著她：“既然你拿過來了，應該就是打算給我的吧？”
林老夫人故意吊胃口，“我總覺得，就這樣給你，我好像虧大了呢？”
蘇意禾看出她的意圖，“如果你一直拿在手上，最后可能虧得更多吧？”
林老夫人神色不解：“為什么這么說？”
蘇意禾笑道：“如果柯柏書知道東西在你手上，你覺得他會怎么做？”
林老夫人表情馬上變得不自然，顯然很忌憚柯柏書。
她臉色變了變，咬牙道：“那人心狠手辣，確實不好惹。別說別人了，就說他跟了多年的師父都能害死，這個人根本沒有良心。”
蘇意禾抓住了她顧忌的地方，乘勝追擊，“所以你只能把東西交給我。不然被他知道，他一定會報復你。”
林老夫人果然害怕了，神色猶豫片刻，還是把文件袋交了出來。
蘇意禾離開的時候，林老夫人說：“你可是答應我了，不能忘了。”
蘇意禾笑了笑：“我記得。不過我也說過，如果你騙了我，我也不會遵守這個諾言。”
林老夫人看著她的背影，喃喃道：“這小丫頭真能相信憑她一個人的力量，就能撼動那么多人么？誰給她的底氣？對了，剛剛一直是我在爆料，本來還想問問陸錦霄的事情，都被她轉移了話題。這丫頭，還真是個人精啊！”
蘇意禾拿著文件袋回到店里，跟林星暉等人打了招呼，就把程繼尋叫到樓上。
程繼尋一路跟著進了蘇意禾的房間。
他看到陸錦霄坐在床上，拿著筆記本電腦。
此時陸錦霄沒戴帽子眼鏡和口罩，就算全身纏著繃帶，程繼尋也一眼認出了他。
蘇意禾把房門關上，從包包里拿出文件袋：“我把東西拿來了。”
程繼尋有點懵：“東西？什么意思？”
陸錦霄瞥了蘇意禾一眼，不過也沒說什么。
蘇意禾神情嚴肅，沒時間拐彎抹角，直截了當地說：“程繼尋，你打開這個文件袋看看。”
程繼尋神色不解，但還是照著她的話做，從文件袋里拿出一份設計手稿。
他一開始沒在意，但仔細看上面的內容，直接瞳孔震動。
他瞠目結舌，愣了好一會兒，才問道：“你們從哪里得到的？”
蘇意禾看著他的反應，心里已經確定，八成是真的。
“你見過么？”她問。
程繼尋神色激動，手都在抖：“這是我爸的手稿！你從哪里找到的？他的作品不是幾乎都被燒了嗎？怎么又冒出來了？這是廖阿姨給你的嗎？”
蘇意禾說：“不是。你確定這真的你是父親的手稿？不是假的？”
程繼尋重重點頭：“我確定！”
他指著一張畫稿上淡淡的茶色痕跡，“這個地方，是我小時候不小心打翻了茶杯，茶水弄臟了我爸的畫紙，因為這事，我還被我爸罵了一通。他那段時間為了給我媽看病，每天都在努力工作，很晚才睡。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這份稿子上，可是最后丟了，還被冤枉偷了別人的創意，更被蘇爺爺逐出師門，所以他才會那么絕望。”
他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，童年回憶美好溫馨，同時又帶給他極大的傷痛，心中那份憤怒和憎恨又隨之涌了出來。
蘇意禾拍拍他的肩膀，“所以我才把你叫上來。因為我知道，你心里一直沒有真正放下。”
程繼尋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她，眼神委屈又感動，沒想到有個人會懂他，了解他，理解他。
陸錦霄在一旁看得鬧心，重重咳了一嗓子。
“咳！”
蘇意禾看向陸錦霄，對程繼尋說道：“你應該知道這人是誰了，所以我也不瞞你了。”
程繼尋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向陸錦霄：“現在你們打算怎么做？我能幫上什么忙？”
陸錦霄開口說：“這件事有點冒險，你愿意做么？”
程繼尋苦笑道：“我之前都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了，還有什么不敢做的？說吧，只要我能做的，我一定會做。”
蘇意禾抿了抿唇：“現在可能需要你面對柯柏書。”
程繼尋想了想，說道：“我明白了。什么時候？”
蘇意禾神色詫異，好奇道：“你都不問，我們讓你去做什么嗎？”
程繼尋笑道：“柯柏書這么狡猾，他不肯留下任何證據。現在也是時候，讓我來親自問問他了。”
蘇意禾說：“你可能會惹怒他。”
程繼尋笑道：“我不怕。你之前勸我放下仇恨，好好生活。我做到了，現在我已經變了很多。我不會為了不值得的人做傻事，更不會為了他們傷害我自己。我也知道，你找我，是想讓我自己解決這個遺憾。謝謝你們。”
蘇意禾嘆息道：“明明說了讓你遠離，現在又拉你一起。”
程繼尋臉上的笑從容多了，感激地說：“其實我這段時間，不去追查我父親的事情，心里還會時不時想的。一直看你們兩個人并肩作戰，我挺羨慕。我也很想加入，但是又覺得不好意思開口，怕打擾到你們。”
陸錦霄冷冷盯著程繼尋。
蘇意禾說：“那我們一會兒就去柯家。”
程繼尋摩拳擦掌，興奮地笑道：“好！我先去把工作收尾，還差一點。咱們是不是分開行動比較好？”
蘇意禾笑道：“不用這么刻意，其實外面很多人都盯著我們的。咱們就這樣大大方方的一起出去。”
程繼尋神情嚴肅：“我也發現了，最近有很多人鬼鬼祟祟的，在咱們店附近轉悠。”
陸錦霄看著程繼尋離開房間，低聲嘟囔：“就不該讓他加入。”
蘇意禾說：“你也看出來了，他總是心事重重，到底還是放不下他父親的事，如果不讓他參與，他這輩子都會有遺憾吧。”
陸錦霄斜了她一眼，“你看他剛才開心的，跟什么似的。”
蘇意禾沒聽懂：“啥？”
陸錦霄哼了哼：“沒什么。”
蘇意禾思考片刻，突然意識到他為什么最近情緒起伏大了。
應該是事情越靠近尾聲，心里緊張了吧？
也對，等了這么多年，終于等到這一天。
十幾年的時間，確實太過漫長了。
蘇意禾看著他的眼睛，柔聲道：“我們一定會成功的。”
陸錦霄原本心情煩躁，看到這女人跟別的男人相談甚歡，聊得忘了他一樣，他就更不爽了。
他詫異地看著蘇意禾，沒想到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事情，竟然被她察覺了。
不管怎樣，聽到蘇意禾的柔聲安撫，他的情緒確實好一些，心里暢快多了。
蘇意禾見到自己的安慰起到效果，笑道：“我扶你下樓坐輪椅吧。”
陸錦霄悶不吭聲，乖乖自己下床。
蘇意禾挽著他的手臂，說道：“你不是說外面有無人機么，所以我們以后在房間也要小心點，別讓人發現了。”
陸錦霄眼神閃爍，盯著她的手發呆。
他心中不禁產生一個疑問，這女人對他的一切行為舉動，到底出于什么原因？
只是想跟他合作，依靠他對付柯柏書等人嗎？
有沒有可能，摻雜了別的東西？
這一瞬間，他很想問出來。
但是他猛然間又敲醒自己，恢復了理智。
自己在干什么？在期待什么？想什么亂七八糟的？
不行。
他要清除雜念才行。
蘇意禾見他愣神，問道：“你又怎么了？”
這家伙也太難哄了，沒人招惹都能生氣這么久，萬一有人跟他干架，不得被他打個好歹？
陸錦霄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，陰沉著臉色，“沒事，走吧。”
蘇意禾感覺他怪怪的，雖然早就已經習慣他的古怪脾氣，但還是沒辦法適應。
總是發生的太突然，搞得她莫名其妙。
不過算了，反正等事情解決完，他們應該就會分道揚鑣，不會再有什么牽扯，也不會再聯系了。
畢竟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，還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，不可能總是這樣經常在一起相處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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